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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一·善良的魔女

断章一·善良的魔女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由石头堆砌成的一座山,山上,有一个很大,很大城堡,里面,住这三个性格迥异,但又孤独的魔女。”

“第一个魔女嗜好杀戮,她手持着沾满血的利刃,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人们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但最后,她还是被人们钉在了审判的十字架上。”

“第二个魔女贪婪暴戾,她总是想得到别人的东西,妄图将整个世界变成自己的所有物,让所有人听命于自己,但最后也葬身于自己的贪婪之下,成为了欲望的冤魂。

“那……第三个魔女呢?”

“第三个魔女啊……”

………………

2010年1月

塔尔图作为爱沙尼亚共和国的一个重要的城市,一直都以她的独特翘楚于西欧,临近埃迈厄吉河,再加上五世纪建立的巨石要塞,引了许多外地人前来参观。温带海洋性气候的湿润与温暖让这里有着极高的森林覆盖率,破碎的小型山脉和临山靠海的独特地理位置使这里成为了爱沙尼亚的第二大城市,走在这里的街头,总能听到许多来自异国他乡的声音,淳朴的民风与多样的风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向往的画卷。

但,自从那个冬天,所有的所有,都变了。

………………

“希儿,出去玩的时候,小心一些。”

透过门外的窗户,尽管上面有着些许薄雾,希儿还是能够看到父母的面容上带着稍许的愁云。这已经是第四个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冬天了。自自己开始记事的时候,“崩坏”,这个对于她毫无意义的词语,却一直在她的童年中反复出现。直到四年之前,爱沙尼亚的气候发生了剧变,越来越多的寒流入侵了这个城市,冬季的雪也愈发的多了起来,洁白的雪花掩盖了原本的翠绿,给孩子带来了无限的快乐,然而对于这个以旅游为主业的城市来说,白色的雪花无异于灾难的幕布。

一口白色的雾气在空中渐渐散开,希儿轻轻地搓了搓手,轻轻地用双手捧起一小堆雪,凉凉的,亮晶晶的、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阳光的照射下,白色的雪竟然隐隐约约中泛出一丝丝异样的紫光。希儿小心翼翼的将雪搓成丸子大的小球,用力的向前扔了出去,雪球在墙壁上散开,绽开一朵白色的小花,留下一点痕迹粘连在大理石做成的墙壁上。懒散的阳光洒在塔尔图的大道上,道路上也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行人,冬日的暖阳让希儿感到了一些安慰,她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静静地享受着自己的安宁。

一切的一切,本应该就是这样。

“哎呀……”

一个雪球突然就砸到了头顶,希儿的长发上沾染了少许白色的斑点,身后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嘲笑声,希儿明白,是这块乐园的“主人们”来了,希儿捡起了最后一个雪球,摔到了墙壁上,然后就转身准备离开,寻找下一块能够让自己栖身的乐土。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他们的一份子,直到……

“嘿,魔女,不要着急走啊——”一个雪球又从身后扔过来,砸到了希儿的后背上。尽管隔着厚厚的外衣,希儿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个雪球之中充满敌意的力道,和来自身后同龄人们深深的恶意。

希儿尽可能的不去理会来自身后的嘲笑与辱骂,但是她的忍耐似乎更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助长了奚落的风潮,难以入耳的话语几何倍地增长着,原本雪白的世界,现在就好似深渊一般,失去了它原有的纯净。

“你们看啊,魔女她不说话了啊。”

“她就是个异端嘛,本来就不会与我们交流”

“都离她远点,我都有些后悔之前和她说过话了”

“就是,就是”

…………

“……”

希儿的双肩略微颤抖,刚刚搓过雪球的双手也逐渐握成了拳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同龄人们所奚落,自从她的那个秘密被揭露之后,家中的不幸也似巧合般接踵而至,爷爷的离世,父母的裁员,原本脆弱的家庭随之雪上加霜。所有的事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是一种磨难,但是在别的孩子眼中,她,就是那个扫把星,俨然,她成为了不幸与灾祸的代名词——“魔女”

“希儿不是魔女!——”

希儿·芙乐艾,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握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用她那颤抖却又坚定的声音宣示着自己的立场。爱沙尼亚的天空又开始飘落了雪花,白色的光点一片又一片覆盖在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上,似乎也在宣示着世间存在的不公。希儿的眼角已经渗出了点点泪光,她知道自己已经是这帮人眼中的“异类”,自己与他们已经无法回到从前那样的状态,尽管如此,她还是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希儿面前曾经的“小伙伴们”似乎被希儿的抗争所愣住了,在他们的眼中,希儿一直只是个只会忍耐的受气包,一个只会默默忍受的弱者。

随后爆发的,是如西伯利亚平原上暴风雪般的笑声。

“你,你听到了吗,这个人说她不是魔女诶——”

“分明是一个吞噬人灵魂的魔女,还不承认,哈哈哈……”(seele于德语中译为“灵魂”,Vollerei在德语中译为“暴食”)

领头的凯撒看到这一幕似乎肚子都笑疼了,张倒在雪地上反复的打滚,翻起了一阵阵雪雾,然后又挣扎地从雪地上坐了起来,捂着肚子大口的喘气。希儿记得,就是这个凯撒,将自己的胸前的红色印记传遍了整个同龄人的圈子,也将她定义成了那“邪恶的魔女”,也因为这件事,凯撒也成为了孩子们的“领袖”,成为了这里的“王”。

“希儿不是魔女!”面对对自己充满嘲笑的凯撒,希儿除了拼命般的喊叫,没有其他的办法,但是随着凯撒一步又一步的逼近,希儿又觉着,自己是那么的无助。

在凯撒的压力下,希儿一步又一步的地后退着,希儿曾期望着伙伴们的帮助,但是当她的目光转向人群时,只看到他们的窃窃私语,还有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凯撒脏兮兮的脸一步步逼近希儿,青色的鼻涕挂在那刚刚粘上雪的鼻尖上,希儿似乎都能听到那令人烦躁的呼吸声,她从未觉着自己是这么的无助,明明自己之前……

“我受够了——”希儿双手抱头,发出了绝望的喊叫,心中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发出了共鸣,碧蓝的双眸在一瞬间也变成了猩红的颜色,原本洁白的面庞上也出现了类似于希儿胸前红色的印记,从面庞一直延伸到眼角,眼神之中似乎还有些邪恶,与不可一世的傲慢。希儿的整个身体似乎都散发着微红的光芒,强大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凯撒也不禁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如临死神般看着面前的“希儿”

“魔,魔女降临了……”凯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语无伦次,原本强壮的他也在这个情况面前不知所措,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他甚至感到,一股暖流从自己的下体流过,这是哺乳动物在自身处于危险情况下会产生的一种生理现象。

但是希儿的变化也只持续了一瞬间,随后就变回了原本柔弱的模样。希儿显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看着面前凯撒惊恐到有些扭曲的脸,自己也十分震惊。

“魔……魔女……”凯撒的手颤抖的指着希儿,希儿抓住了这个机会,跌跌撞撞的从这个不公的舞台上逃离。

爱沙尼亚的雪依旧在下着,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道仓促的印记。

家中的父母仍然在桌子旁无助地叹着气,壁炉中的木柴静静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希儿小心翼翼的打开家门,试图不让任何人发现她提前回家的异样。

“希儿,你回来了……”

壁炉旁传来奶奶慈祥的声音,希儿不得不停下了上楼的脚步。

“是的……希儿……回来了。”希儿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定下来。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你不是以往都在外面玩很久吗……”

“……”希儿不知如何回答。

“过来,希儿……”

“奶奶……”

希儿的家中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漂亮”的东西,放眼看去所有的东西几乎都算是普通的木质品与铁制品,再加上几个有着俄罗斯特色的陶具。除了几个现代化不得不有的几件产品,几件陈旧的家具已经很久没有更换过了。再加上几年前的裁员与所谓“崩坏”的影响,希儿的家中,似乎已经相当窘迫。家中时时都笼罩在阴云之下,只有奶奶一个人,每天都坐在壁炉前,给希儿讲一些遥远的童话与故事。

“坐下,希儿。”

奶奶慈祥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威严,让希儿无法逃避,但希儿仍然站在椅子前,迟迟不肯坐下。

“希儿会听奶奶的话,希儿是乖孩子,对吧。”

“希儿是乖孩子……”听到了这句话,希尔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流下,“希儿……是乖孩子,希儿什么都没有做错……希儿,希儿不是……”

没待话说完,奶奶便揽出手臂抱住希儿,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希儿的抽泣声也愈发强烈。在奶奶的怀中,希儿的情绪止不住的发泄着,眼泪也似决堤一般,似乎要将刚刚所受到的委屈随着泪水全部留出。

“希儿是个乖孩子,奶奶知道的哟。”奶奶粗糙而又温暖的大手抚过希儿的长发,一次又一次,伴随着奶奶那充满慈爱的声音,希儿逐渐觉着自己的意识在远去,视野逐渐变得模糊,最终进入了黑暗,但这片黑暗中,充满了平静与祥和。

在黑暗中,希儿似乎又想起了当初奶奶所给她讲的那个寓言,那个关于“魔女”的故事。

“那……第三个魔女呢?”

“第三个魔女啊……”奶奶歪着头笑了笑,脸上的褶皱一颤一颤的,惹得希儿也笑了起来。

“第三个魔女啊,她是个,善良的魔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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